雪山/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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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1西宁-拉萨
出于对高反的敬畏我们增加了两天西宁的行程
DAY2拉萨市区
观光适应
DAY3羊八井
高原拉练
DAY4纳木错
徒步
DAY5洛堆冰川
技术装备学习，冰川行走训练
DAY6洛堆峰
冲顶
无畏
始于Rowena和Gary这对机缘巧合下的一时冲动这一份“上头”传染给了Livio和我其实用了不多久的时间事情就定下来了紧锣密鼓地做功课针对性训练买装备等等我内心向往虽也隐隐担忧过高反和自己的体能但反倒是因为从未上过高原没有什么真实概念
是魔幻的一年卷起了很多未知很多前所未有这种气氛下却好像能让我更容易放开手脚原本怎么都不肯运动的我神奇地开始规律健身并且坚持了大半年肌肉和力量都提升了不少
越是不可能的事情就越是容易上头越是叛逆地偏要做
关于人生的第一座雪山就这么上头了
关于洛堆峰
洛堆峰海拔高度米地处念青唐古拉山脉西段位于拉萨市当雄羊八井镇境内
洛堆峰集冰川、湖泊、草甸、雪山、峡谷于一体拥有得天独厚的攀登和户外探险资源
车辆可直接开到米洛堆冰川处组织团队可以在冰川末端提供充分的后勤保障
到达拉萨
拉萨明晃晃的日光让我有些恍然拖着行李入住了西藏登山学校园区里的广播放着音乐远远近近地渗着一点点的异域风情通透明亮
放下行囊院子里传来开朗的谈话声我的心砰砰地跳着有点紧张真实感慢慢地到来
Livio有些兴奋逞能地shadowboxing后来才知道亢奋也是高反的一种我一边拉着他不让他大动作一边小心翼翼地放缓自己
夜晚的见面会让我大开眼界才明白以我为最弱的四个小白闯进了怎么样的大神队伍
带队的曹老师头衔无数北大山鹰社第二任社长登顶珠峰挑战（七天七大洲七个马拉松）三十年的民间登山元老等等
其他每一位队友都有丰富的户外经验登山攀岩滑雪滑翔伞如数家珍
爽朗的二胡姐说“我就不跟你们讲我滑雪的事情了可能要讲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温和的任姐谦逊地“我年纪大可能这里我体能最差了我平时也就跑跑步跑过九个马拉松”
2y说“我没什么特别的我什么都玩过”
轮到我发言了
“我...我就是这里的洼地希望不拖后腿吧”
希望四人组原地成团！
对了这天是中秋夜
我在有史以来离月亮最近的地方
对着月亮虔诚地只希望家人朋友安康
甚至忘了要许愿登顶成功只想爱的人顺遂
滤镜
布达拉宫随便拍对比度都足够强烈整个拉萨像自带滤镜我的眼睛躲在墨镜片后面怯怯地看却怎么都看不够
组织方请的讲解员从小在布达拉宫长大对藏族文化宗教理解都鞭辟入里我听得入神
半天走下来我的老毛病腰痛就已经难忍了Livio边走边帮我揉着腰一边细碎地讲着姿势的调整应该哪里用力我心里有些丧气
沮丧到中午的藏餐都没力气好好品味
羊八井
开始往海拔更高的地方行动了高原行军拉练
惭愧登山杖我都用不利索只能认真地跟着向导和各位前辈练习步法搭配呼吸
这时有那么点感激日常Livio总是教我用腹式呼吸解决各种问题腰疼要我深呼吸肚子疼要我深呼吸姨妈疼也要我深呼吸此时一步两步很快就找到感觉
高原的风总是清爽步履轻快了起来
爬坡的姿势对我的腰很友好这让我找回了一点信心
只不过毕竟这里海拔已经四千多夜晚Livio开始低烧直到深夜两点队医查房说没事了
纳木错
最期待的纳木错却是我身体状态的最低点
路餐吃不下头也痛得紧要队友们在波光粼粼面前挪不动步欢腾着拍照我却只能低着头往前走
怕以后心里懊恼提起全部力气喊了队友帮忙拍了一张合照
晚上回去我就吐了
曹老师后来总结我的身体“兵马未动粮草先断”要打仗前先把自己粮仓端了
这天开始我的胃就率先被抛弃停工了
破冰与畏难
上技术装备了米的冰川末端开始训练高山靴冰爪上升器安全绳断粮的我开始吃力加上畏高全身肌肉都紧张了起来往下走的时候居然开始颤抖而这仅仅只是来回试了两段绳距
回到住处我坐着安静地掉了十分钟的眼泪
我跟Livio说我害怕了
他拍拍我“没事这很正常”
小弱鸡
吃不下的时间里Livio持续张罗找药找队医找我尽量能下咽的食物喂水喂甜茶
张罗一圈下来也就全队都知道有个吃不了东西的我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每个人看到我开口就是问我吃东西了吗吃东西了吗
有餐正在吃饭阿旺向导直愣愣进来张望大家问他吃饭了没
“吃了吃了我就是来看看Jolene吃了没”
再后来他们张罗了面汤看我能吃下一点就连同出发登顶那天的早餐也加了一小锅面汤
我不负众望地在最后出发前吃了一小碗
后来储老师跟我说她在登顶过程中几次想要放弃的时候都是想着两天没吃饭的我都还在坚持“我不能放弃”
当然她也可能是谦虚
但在顶峰她看见我时过来很用力地抱住了我
有很多人抱住了我我还把眼泪鼻涕都哭在了任姐的肩头
冲顶
凌晨两点起床三点出发
车子晃晃荡荡在山路上盘转我看着城市里不可能有的星空一次次扯着身旁Livio的袖子只能发出哇哇的感叹
夜空泛着紫甜的光雪山隐隐的灰灰的就在眼前我以为我会或者紧张或者激动或者害怕
结果都没有我就哇哇哇地看着星空整个人安宁了下来
到了雪线装备完毕就出发了
大家亮起头灯夜色中只能看清身前几米的路冰爪踩进雪里的声音窸窸窣窣大家大口的呼吸声听得真切
我往前看了一眼暗暗捏了一把劲告诉自己低头只看眼前只看脚下
Everystepcounts.
开始是一段长而缓的雪坡借助着登山杖开始摸索自己的节奏往前走
我细细地感受着脚下我没好意思说这是我第一次踩在这么厚的雪之上换作是在平原我这个南方人可得妥妥地滚上几滚
嘎吱嘎吱
这不就是我一直向往的嘎吱嘎吱的雪嘛
五千多海拔的地方空气稀薄很多呼吸的平衡很脆弱小心翼翼地和自己的身体沟通和周遭去平衡一不小心就上气不接下气
我走得缓慢Livio在后面跟着我可以听见他每隔几步就停下来等我他的步伐本来是比我快很多的
倏地一下想起了刚在一起不久的时候一起登青城山他像一个浑身能量无处释放的野孩三下两下就往上跑得看不见踪影我心里置气但真的喊他回来在身边慢慢走我的节奏又被打乱也就不管他了
现在他稳稳地走在我的身后
我稳稳地往前走
这段缓坡长得我无法估量还要走多久但前面最难的坡我早已看到了
远远的陡陡的顶端直插进天边我不确定我看到的是不是顶
此刻的心理和呼吸节奏一样脆弱从未如此精细地去维持自己的平衡
向导此刻还算清闲跑前跑后地吆喝着给我们鼓励一步一步地也就来到了陡坡前开始上安全绳和上升器
这里才是困难的开始
如果说前面我还小心翼翼地保持了呼吸和步伐的节奏那么踏上陡坡的第一步我的全部平衡顷刻被打乱
弯下腰扣装备就已经花去了一大半的力气直起腰来喘了好几口大气愣是缓不过来
高山靴和冰爪的重量赘在腿上每提起一步扎进冰雪里都要心里默喊一二三集中全部力气我手拉着上升器想着怎么说我也是私教课上了半年的人要背部发力拉上升器后来发现是我天真了
就这样挪了没几步我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肩膀开始酸胀
然后我发现向导让Livio走到我的前面自己默默地跟紧到我的身边
果然最难的征程来了
其实有那么一刻前两天吞噬过我的畏难情绪又一下子涌到心口我已经鼻头一酸混着冷冽的空气鼻腔一下刺痛
这下刺痛刺醒了我我甩了甩脑袋把步伐缩小把脚步变慢跟着呼吸的节奏努力回忆前两天训练的技巧又振作了起来
此时大家已经是雪坡上的一条灯带我看着前面的点点灯光也心知背后还有其他队友
“一条绳上的蚂蚱”这时形容才是真的贴切
Livio听到我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喊我放慢一步一步来
没事一步一步来
就这样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身上隐隐细细地出了一层汗但手上却越来越凉我不断在手套里用力地捏拳向导细心天色那么暗他还是很迅速地发现了他停下来脱了我的手套用脸检查我手的温度觉得不行还拉下外套把我的手一把放进他的胳肢窝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我本来还不好意思地想笑很快手上传来的温度让我一下湿了眼眶
此趟旅程的确让我发现我真的是个哭包在无数个时刻艰难忍住随随便便就能夺眶的眼泪
然而困难只会越来越多
坡度越来越陡我越来越乏力我怒喝了一支甜到齁的葡萄糖注射液企图恢复一些体力
此时我们走到了冰面不像之前有积雪我的冰爪可以卡进雪层里即使是雪松了往下溜冰爪也足够让我托付
此刻我根本踩不进冰面
我只能每一步用更大的力气却仍踩不稳每一步我的呼吸声越来越粗越来越痛苦
Livio不断地回头看我想鼓励我安慰我却也气息微弱感觉到他也越来越吃力
我无数次地停下心里想着我坚持不了了
此时天已微微亮弯腰休息的时候透过双腿间看到身下的路吓得一激灵
才理解了天黑出发是有原因的天光的话我无论如何都不够胆量走到这里来
向导决定帮我一把他走到我身前每步两踢在我身前踢出薄薄的冰坑让我有个可以借力的落脚
尽管如此我仍然步履艰难我腿脚开始发软甚至要扶着向导的手臂才能勉强平衡我发现整个队伍的速度都慢了下来大家都在力竭的边缘
Livio开始摔跤
安全绳一个拉不稳脚下一滑他整个人就瘫在冰面上休整好久才能重新站起来向导喊他干脆就那样挂在绳子上歇一歇
到后面冰面越来越硬滑每过一个绳结都要在冰面上折腾好久才能继续前进
我想让向导也去帮他他有气无力地喊不用
此刻离不开向导的是我向导已经把我的水壶背到自己包里尽可能为我减轻负重要不是我还想争点气整个背包都会被背过去
就在最难最陡的地方天渐渐亮了我们迎来了日出
没有什么咸蛋黄一样的红日慢慢爬上山头
而是一个瞬间日光就无比刺眼地刺穿所有的暗影整个山坡明晃晃地亮了起来坡面上的冰雪点点地耀着晶光
词穷如我又只是哇哇哇了起来
此刻也不管什么畏高了只得贪婪地环顾四周
看来时的茫茫冰雪路
看四周仿佛在我脚下的峰峦重叠
看无法直视的太阳方向
日光给我带来了新的动力一步又一步地
“既然到了这既然来时都走了这么多的路怎么还可能放弃”
“爬都能爬到顶了”
“登顶妥了”
我此时已经顾不得心里的旁白都从嘴边溜了出来
向导饶有兴致地看着我碎碎念应和我
“要到了要到了过了这个顶坡就缓了”
终于这个陡坡要走完了
我看着Livio迈上去蹒跚了两步就一屁股瘫到了地上我扶着向导的手臂跟上来鼻头一酸雪镜里马上起了雾
我们互相从未客气过可我还是忍不住
“如果不是我这么菜向导多少还能帮你一把”
他半瘫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调笑我
“那你就是体能弱呀”
接下来的路也便看得到头了一个大横切再加一段缓坡就到顶了我已经看到成功登顶的队友
此时也就互相搀扶着慢慢走着也就要到了
真正走到顶的那一刻我其实有点懵
这就到了吗
队友们看到我也上来了都很激动不管是谁过来抱我我都狠狠地往人家身上抹了几把鼻涕眼泪也导致后来我在山顶都是肿眼睛或者咧嘴哭的照片
人生第一座雪山就这样接纳了我
山海之情果然是难以言喻
这一周的时间竟就如此老老实实地用身体去感受自然与荒野感受生命的张力感受自我的对抗
就如此站到了人生的新的高度
个中滋味可能够我细细回味许久
下山
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但下山的确少了很多心理压力
回程欢快了许多雪厚的地方向导拉着我直接向下滑屁股传来厚实软糯又凉凉的感觉我开心地尖叫
走到筋疲力尽的时候一直在问向导
“来的时候有这么长的路吗怎么怎么走也走不回”
阳光痛快地照着我们回程的路
“当然有这么远先前你们看不到而已”
人的一生会遇到多少难关？
人有多少的难关是自己还未真正面对就预设了难度拦住了手脚？
人在遇到难关的时候谁是能陪着一起走过的人？
谢谢洛堆峰让我开始寻找答案的方向
谢谢队友谢谢向导谢谢成功出道的四人组
谢谢Livio
*所有照片来源几乎都不是我～
系各位山友及组织方年10月于拉萨、羊八井、纳木错及洛堆峰现场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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