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有点方
古典绿/文
前情回顾
(男主)唐千钰是个性格内敛温顺的少年,十二岁时,手握重兵的将军父亲被搜到通叛敌国的证据,被皇帝囚禁于牢狱,后来牢狱失火,唐千钰的爹娘遇难而死。
唐千钰入赘徐府之后,皇帝金蓄三番两次地来“挖墙脚”,各种引诱坑骗不成,反倒促使徐颜思辞官回乡。
金蓄在她的身边安插了眼线,可随时给他汇报关于徐颜思的消息。当他得知徐颜思和唐千钰的感情渐渐升温时,一时怒不可歇,便安排了护卫凌风去诱骗唐千钰,使得他与颜思两人的关系生了嫌隙,最后背井离乡到边疆从军。
传送门门门门
《本官有点方》第1章——第2章
《本官有点方》第3章——第4章
徐颜思(女主)
她是性格恬淡,聪慧过人的四品女官,曾是皇帝初恋,后被赐婚,娶了了将门遗孤、比她小六岁的男孩入赘为婿。
唐千钰(男主)
他是倔强的清隽少年,将门虎子。家族衰落之后,被迫入赘徐家。在他开始对徐颜思产生情愫之际,意外得知当年家族被灭的真相,误会了徐颜思,于是投身军营,待他成年后归来,已是手握重兵的一国将军。
谢颖颖(女配)
天真俏丽的官家小姐,唐千钰的青梅好友。她自幼爱慕他,为了嫁他甘愿为妾,此生唯一的错处,就是间接害得徐颜思堕胎流产。
金蓄(男配)
腹黑多有计谋的皇帝,风流多情的他是徐颜思的初恋情人。因放不下徐颜思,于是设计让她与唐千钰反目成仇,为赢得女主芳心而不择手段。
第五章四年从军
腊月初十,大雪。
徐颜思撑着伞踏入一家宅院。
小翠见她回来,赶紧过来替她解下沾了风雪的斗篷,一边说:“小姐今日回来倒是早呢。”
“今儿下了大雪,茶楼生意冷清,便让阿柴在那儿守着,我自个儿回来了。”
话说离开京城后,徐颜思便在扬州开起了茶楼。虽说徐府本是官宦世家,家底丰厚,也不愁吃穿用度,可颜思觉得,坐吃山空总归是不好的,不如做点生意,不求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就希望有点事儿打发时间。
于是收购了一家落败的茶楼,颜思接手后,便雇了几个人手充当伙计,又亲自到外采购上等茶叶,再引用高山上的山泉,加以精湛茶艺,沏出的一杯茶让每个茶客大为赞叹,不出一年,这家坐落在扬州城内的小小茶楼一时声名远扬。
“对了,千钰今日的功课做了没有?”徐颜思工作忙碌,经常不在家,便留着以前的下人打理宅院,照顾徐夫人。与此同时,又考虑到唐千钰的将来,一番思忖,给他请了先生每日上门来给他上课。
小翠叹气,“小姐有所不知,姑爷可顽皮了,毫不懂得尊师重道,每逢王先生授课,姑爷便趴在桌上睡觉,任是王先生说破了嘴皮子,他都不听不闻。”还待继续数落,就见一男子从走廊行来,小翠叫道,“小姐你看,那王先生又被姑爷气走了!”
徐颜思惊讶,想不到今日提早回家,竟能见到唐千钰气跑王先生的情景?往日她回来的时候,天色早已擦黑,自然是碰不到这番情景的。
她忙迎上前,还未开口说话,那王先生抬头看她,眼眸一亮,耳根微红,嗫嚅着唇,半晌才憋出一句:“徐小姐。你、你来了?”
徐颜思微笑着颔首,温声道:“今日的天气冷了些,先生怎不回屋?若是冻着了可不好。”说着,她作了个请的手势,“先生不如回屋喝杯茶再走罢?”
王先生年岁二十有五,相貌清秀,目前未有家室,是镇上小有名气的才子。徐家人至搬来扬州老宅后,便出了高价聘请他来徐宅为唐千钰授课。
“千钰他……近来的学习可还好?”徐颜思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
王先生被她认真专注的眼神看得不自在,口中如实回答:“小公子天资聪颖,若愿用功学习,他日必出人头地。只是不知为何,小公子似乎……似乎对在下无感,每次授课,都不肯认真学习。”说到这里,他有些尴尬,也有些难堪,低声道,“也许是在下才能不足,无法教好公子。如此,请徐小姐另请高人。”
徐颜思怔住,万没料到这位脾气顶好的先生竟会主动辞退!可想而知唐千钰的待师之道是有多恶劣。
曾几时,他那样乖巧温顺的孩子会变成现在这样?
窗外的雪纷纷扬扬地下着,好像没有要休止的意思。王先生坐了会儿,便要离开,徐颜思送他到宅门口,将一把画着梅花的油纸伞递给他。
他道了谢,面带報然,说:“待雪一停,在下再来还小姐的伞。”
“不用了,王先生慢走吧。”颜思眸中含笑,温雅如斯,一张脸如同阳春白雪那般秀美可人,王先生看得痴了,脚步迟迟没有挪动。
一声轻咳,将他从思绪中拉回,他抬头看了眼不知何时来到徐颜思身后少年,终是垂眼掩去眼中的酸涩,转身走了。
“人家终于被你气走了,你可高兴?”徐颜思回头看他,语气满是无奈,唯独没有责怪。
唐千钰今年十三,身高已与徐颜思相等,不用像过去那样仰视着她说话。
“他本就该离开。还有,我没有气他,所以,此事与我无关。”
小翠在一旁听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愤愤道:“你无视王先生,不听他讲课也就算了,竟还捉弄于他,不是悄悄弄坏他的书册,就是偷偷藏起他的鞋子、帽子。搞得他每次都是那样狼狈不堪地回去,你还好意思说不是你气走他?”
小翠在徐府做事多年,很得徐夫人宠信,平日里说话便也直爽了点,很少会这样口无遮拦地指责人。
看来,这丫头的心里是有了人了。徐颜思支着下巴沉吟了半天,忽然开口:“你对王先生如此上心,不如我改日找个媒婆上门去王家提亲,你看如何?”
小翠大惊,面色腾地一下红了,羞窘地跺了跺脚,“小姐休要胡说!”
这时候,唐千钰凉凉地插上一口,“我也觉得,王先生与小翠姐甚是相配。”
徐颜思似有同感,附和着点头。
小翠受不了这两人的一唱一和,气着跑开了。
宅门口只剩他二人。
颜思摇了摇头,旋身正要入内,唐千钰忽然凑过来,抬手裹紧她的外襟,小声说:“你穿得太单薄了,要是受了寒该怎么办?”
语气里的关切和埋怨,听得颜思一呆,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
徐夫人从对面走来,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暗暗掩饰面上的欢喜,心情很好地唤他们到饭厅用膳了。
当夜,徐颜思发现自己的寝室多了许多东西,而那些东西,没认错的话,恰是唐千钰的日常用品。
逮住将要退出房门的一个婢女,徐颜思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婢女笑得含蓄又暧昧,“夫人吩咐奴婢等人将姑爷的东西搬到这里来,从今以后,姑爷将和小姐你同房。”
同房?!
似乎还嫌这消息不够劲爆,那婢女促狭地眨了眨眼,“其实,夫人是急着要抱孙子了吧。”
抱孙子?!轰隆隆,晴天霹雳!
徐颜思分分钟暴走,她觉得,很有必要跟她那爱操心的老娘聊聊人生。
徐夫人此时正端着茶轻饮慢啜,面前坐着形状稳重的唐千钰。远远看去,这一老一少似在谈论着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瞧那聊天氛围多么地庄重肃穆,而那少年一副似懂非懂、却又听得很认真的样子。
待徐颜思走近了,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差点没吐一口老血出来!
原来,徐夫人居然在教导唐千钰关于夫妻的相处之道。
眼角余光瞥见颜思来了,徐夫人也不在意,很是淡定地叫女婿儿回去睡觉了。唐千钰应了声,起身方才撞见徐颜思,蓦地想起丈母娘方才教导自己的话,面对徐颜思顿时有些窘。
待他离去后,徐夫人突兀地说了句:“他已经长大了。”
颜思嘴角一抽。“娘,他才十三岁。”
“十三岁也不小了,还有,你可知道他喜欢你?”老人家提起这种事一点也不觉得害臊,说起话来直白又大胆。
徐颜思真心觉得头疼,“相处了一年多,他对我产生的是依赖,可不是男女之情。”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为娘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道早上那个王先生,千钰这样温驯的性子又怎会去找他麻烦?分明就是他看出那王先生对你有意,心中不满,便给那王先生添堵,企图将他逼走。”
看到颜思一副惊呆的模样,徐夫人哼了一声,“所以,你当是什么?小孩子任性胡闹吗?”
徐颜思此刻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呆来形容了,不得不说,她娘的逻辑思维真的好流弊……
“诶,算了,怎么说你也是不信的。总之,你只需记着,千钰是你相公,你俩从今儿起,就同房睡吧!”
徐颜思额上的青筋一跳,她娘真不会想抱孙子……吧?她重重一叹,第N遍地申述道:“他还是个孩子!”
徐夫人瞪了她一眼,“咱们大金国规定,男子十三岁便可行房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呐?”
徐颜思无力吐槽了,“国规上写的十五岁好吗!”她之前当的是谏官,国家的规定标准没有人比她记得更清楚了。
徐夫人面色讪讪,干笑一声,“咳咳,我老了,记不大清楚了。”
记不大清楚就能瞎掰吗?徐颜思扑通一声,跪下。“娘,我真的好方!”
唐千钰越来越喜欢粘着她。
每回她在书房里看账本,唐千钰便跟着钻进书房,捧着一本书待在她身边,哪儿也不去。
徐颜思每日必去茶楼的,唐千钰也不肯落后,跟在她屁股后就去了。
他头一次在茶楼露面,掌柜和伙计们都不认得他,却纷纷认定唐千钰是他们当家的弟弟,每个人客气地喊他一声“少爷”。
刚开始唐千钰并没有领悟这声“少爷”的含义,很是亲和地跟茶楼的“员工”们热络起来。
日子久了,茶楼的人便对这位俊秀漂亮的少爷熟稔了,没有起初的拘谨恭敬了。
这一日,掌柜的神秘兮兮地拉住唐千钰,低声对他说:“少爷啊,你说咱们当家的今年也有十九了吧?诶,都说女子过了双十年华,基本上很难嫁出去了,我呀,对咱们当家的婚事很是着急!那啥,我想问问你,当家的可有什么心上人?”
唐千钰愣了愣,摇头。
掌柜的见状,一脸欢欣,丢了算盘就奔出门外,兴奋地惊呼道:“太好啦太好啦!我家侄儿有机会啦!”
“明日儿,我便带着侄儿向当家的提亲!”掌柜的兴高采烈地告诉唐千钰。
唐千钰脸色一黑,不再搭理他,摔袖回了徐宅。路上,他暗暗地想,他一定要让徐颜思炒了这个老家伙!
……
随着茶杯被打翻的声音,一张纸被揉成团,狠狠地掷在地上。
王喜公公吓得不敢抬头看那张盛怒的脸,低着头颤颤地说了一句:“皇上息怒。”
“哼!朕当初还真是瞎眼了,怎么就选了那小东西做她的夫婿?早知道他会对朕的女人动心思,朕当时就该弄个丑不拉几的许配给徐颜思!”
金蓄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想到刚才收到千里之外的密函,里边是探子汇报徐颜思在扬州城的情况。那个女人不仅和一个姓王的穷书生眉来眼去,还跟那个未成年的小子同寝同宿,而那个他向来不放在眼里的臭小子,竟然对徐颜思生了情愫!
王喜公公有些无言以对,不敢接这位处于暴怒边缘的皇帝陛下的话。冷汗浸透了衣裳,王喜公公忐忑地想,自从徐谏官离职后,龙座上这位主子更是喜怒无常,每每上朝总将群臣弄得提心吊胆,真是忒会折磨人了。
所幸金蓄并没有要王喜公公回应,自顾自地吐槽道:“你们个个都以为朕将一个未成年的小子许给徐颜思,是为了报复她那日的拒婚之辱。却没人知道朕为了她花费了多少心思!”
徐颜思不肯当宫妃,嫁给别人是迟早的事。她相貌不差,家世也不错,想娶她回家的男子自然不会少,他生怕她嫁给别人,为别人生儿育女,从此与她再无半点可能。
与其让她嫁给一个男人,还不如让她娶一个男孩。一个未成年的男孩子,短时间内不可能会同房,也不可能产生所谓的情愫。所以,让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成为她的夫婿只是权宜之计。到头来,他会想办法一步步地攻克她的芳心,最终抱得美人归。
谁料到,这会子竟出了这样的差错?
当了这么久的树洞,王喜公公觉得,他是时候该吱一声了。
于是,他问了个很漂亮的问题:“皇上接下来该怎么办?”
金蓄冷笑,恶狠狠地吐出一句话:“朕要那小子去从军!”
如此一来,那唐千钰就再也不能留在徐谏官身边,而且不用费心思杀了他,而他既在军营当兵,自然也就凶多吉少,不死即残。
王喜公公明显也想到这一层,赶紧顺溜地说道:“皇上英明!”
可是刚说完这句,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无缘无故将唐千钰调到军营当兵,依徐颜思那护短的性子,定是会抗议的吧?
金蓄眸光幽深,“朕早有安排。”
一个面容冷峻的青年男子缓缓地走近唐千钰,而后在他面前屈膝跪下。
“属下无能,救不了将军和夫人,还使小主子流落在外,受尽苦楚,今日凌风幸得一见主子,即便是死了也瞑目!”
唐千钰的眼眶顿时红了,忙扶他起来,哽咽道:“凌大哥莫要自责,父亲通敌叛乱,本就难逃一死,怎能怪你……”话是这么说,可他心里并没有那么轻松自然,他永远忘不了爹娘锒铛入狱的场景,最后还落得个封家闭府,有家不能回的下场。
徐颜思在一旁看了许久,唐千钰这会儿才想起她来,拉着青年男子,对颜思说道:“他是我爹身边的贴身护卫,凌风。”言毕,又对这位护卫介绍徐颜思的身份,哪知还未等他开口,凌风嗤笑一声,抢先说道:“大名鼎鼎的徐谏官,属下怎会不认得?”
他语气里的讥讽意味太浓,听得徐颜思微微皱眉。唐千钰怔了怔,轻声说:“她现在是我的妻子……”
凌风来寻自家主子的时候,一路上自然听了不少消息传闻,当他听到自家主子被迫入赘徐府时,他真的恨不得飞到徐颜思面前,一剑将她砍死。
如今身在别人的地盘上,凌风不好造次,只拿眼刀子将她寸寸凌迟。
“主子,属下有些话想单独说与你听。”
徐颜思听到这话,也很识趣地退出房门,将空间留给这刚重逢的主仆二人。
时间过去很久很久,直至日落西山,房门才被打开。
颜思前来唤他去用膳,却见他面色苍白,灵动清澈的眼眸此时黯然无光。她心下惊诧,以为他是生了病,伸手就要去摸他的额头,手指还未触及,猛地被他挥开。
唐千钰抿着唇,眉目冰冷,一言不发地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想再看见你!”
颜思怔住。
这一天,他把自己关在房内,不吃也不喝,下人一送膳食进去,便被毫不留情地扔了出来,弄得门前一片狼藉。
徐颜思猜想着这个新来的护卫或许跟唐千钰说了些什么,于是便去找他。
然而这人却只是冷笑着,连看她一眼都不屑,浑身散发着浓重的敌意,弄得徐颜思一头雾水,实在摸不着头脑。
到了晚间的时候,徐颜思再去探望,却见房里一片漆黑,可见里面的人很早就睡下了。颜思在门口踌躇着,思忖了一番,决定进去看看。
她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尽量控制着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清白的月光倾洒入室,徐颜思看到他睡在床上,身子蜷缩成一团。走近了,清晰地瞧见了他脸上的两道泪痕。
他似乎在作什么噩梦,一会儿哭喊,一会儿蹬着被子挣扎。徐颜思看着禁不住心疼,坐到床头,将他揽入胸怀。
可他却哭喊得更大声了,这下叫颜思也听清楚了。
唐千钰梦见火光冲天的牢狱,最疼爱他的爹娘笼罩在一片火海中,绝望地呼救而无果,最终被火舌吞噬,当狱卒将火熄灭时,抬出来的已是两具焦烂的尸体。
徐颜思紧紧地抱着他,一遍遍地安抚着他。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最后才熟睡过去。
找来干净的巾帕替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徐颜思坐在床前守着,看着他睡梦中也不得舒展的眉毛,心中恻然。
他本是家世显赫的将门之子,鲜衣怒马,活得骄傲肆意。他的父亲是手握八十万重兵的镇北将军,母亲是权高位重的国公府的嫡女,就连外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此庞大盛名的家族,却在一夜之间全然毁灭。
只因那镇北将军被搜到与敌国通叛的证据,而后牵连整个家族。皇帝念其保家卫国大半生,战功赫赫,便免去诛九族的罪行。
封闭了将军府,囚禁了镇北将军夫妇,削去了一干亲戚族人的官职爵位,从此沦为庶人平民。
而年岁尚小的唐千钰,便入赘了徐府。
他性格内向,什么事儿都藏在心里,从来不吐露半分。是以,颜思以为他早已放下过去,从沉重惨痛的回忆里走了出来。
若不是在今晚听到这些,她都快以为这个少年是个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人了。
徐颜思深深叹息,爱怜地摸摸他的脸,同时在心里暗暗发誓,只要自己在这世上活着一天,必定护他一生周全!替他掖好被子,徐颜思悄悄退了出去。
翌日,一则消息引得整个扬州城轰动如潮。
派人去查探方知,原来城门贴了一张皇榜,当今天子亲自拟旨,向全国男儿征兵。
一听到征兵,家家户户顿时乱了手脚,尤其是家里有男丁的,为了不被选中从军,作妻子的不由狠下心来,生生打断了自家相公的腿。
也有的老太太,担心儿子上了战场就回不来,便将其送到深山老林“避难”。
更有甚者,整日装疯卖傻,宁愿到街上当叫花子,也不愿去从军。
总之,皇帝陛下的一道征兵令,搞得全国人心惶惶。
就在众人对从军一事避而不及的时候,唐千钰首当其冲,竟向城主毛遂自荐,要进军营磨练。
“真是……荒谬!”徐夫人第一个反对,“别人都怕挑去当兵,你怎的还主动请缨?你当战场是那么好玩的吗,刀剑无眼,一不小心命就没了!还有啊,你这副身板,就是砍柴都不能够,还怎么进入军营磨练?”
这番话下来,唐千钰的脸色差到无法用言语形容了,他身边的护卫听不下去,特耿直地开口反问:“老夫人是看不起我家主子?”
徐夫人一噎,顿时有些恼,“老身担心女婿不行么?”
凌风不屑地笑笑,似还待开口,就被徐颜思截住——
“你为何要从军,总要有个理由吧?”
“自然是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凌风替主子回答,语气里满满的是骄傲。
徐颜思蹙眉思索,缓缓说:“你真要去从军,我也不拦着,但是,我必须告诉你,军营不是那么好混的,非经历过生死攸关的血战,你当建功立业那么容易?”
唐千钰直视着她,眼神是前所未有地坚定,他说:“你阻挡不了我。”
眼见劝不住他,遂不再强留,徐颜思下去为他着手作准备。
然而,未等她给唐千钰的行程安排妥当,回过身来,就已不见他的人影。待找遍了整座宅院,才发现他们主仆二人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已经离了城,随着官府派来的人往边疆赶去了。
第二章女官难当
徐颜思自从那天拒了当今圣上的求亲后,再次刷新了知名度。
现在她走到哪儿,都有人向她投来鄙夷的目光,在别人看来。她的拒婚,分明就是心机女欲擒故纵的把戏。
面对此等状况,徐颜思向来采取自动忽视,一笑而过。
只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现世报以一种无可避免的姿态,牛逼哄哄地杀了过来。
常年镇守边疆,军功显赫的镇北将军唐岳山勾结外敌,通叛敌国被发现,当今皇上念其忠心护国三十多年,没有满门抄斩或株连九族,只是收回兵权,并将唐岳山押入大牢,择日问斩。
没想到,唐岳山一死,他的原配夫人便也跟着殉情自杀了。而后,将军府乱成一锅粥,近百口下人窃了值钱的东西跑路了,只剩下一夜之间成了孤儿的小少爷唐千钰。
今日,朝堂上的话题就是唐千钰的置身安排。
——“唐小公子是将门出身,不如将他送到兵马大元帅的麾下的军营历练?”大臣甲提议道。
——“那唐小公子,本官之前可是见过的。啧啧,瞧他那细皮嫩肉,丢入军营指不定会被一群大老爷们怎么蹂躏呢!”乙宦官嗤笑。
——“据我所知,那唐小公子今年正好十二了吧,干脆送他到江州书院念书,日后也可参加科举,考取功名。”
群臣对这个话题 高座上的金蓄笑了一声,道:“还是丞相思虑的周全。”
但是,问题来了。这唐小公子该许给什么样的人家好呢?
众臣低头陷入沉思,徐颜思微微抬头,就见到金蓄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徐颜思心里咯噔一声,来不及多想,就听到金蓄低沉的嗓音缓缓地在头顶上响起——
“最好的成婚人选,本朝不是有一个现成的么。”他眸光深深,往她这边看来,“论才貌,论家世,恰好与唐千钰匹配的,非徐谏官莫属。众卿以为呢?”
轰隆隆!
一道惊雷闪入大殿,直劈众人脑门!
匹配?匹配个鬼啊!且不说这男女年龄上的差距,徐谏官还是皇上的初恋啊,岂会忍心将其许配给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男娃子?!
平日里看徐颜思不怎么顺眼的大臣们,此刻都有些同情她。
年龄上相差六岁,若等那唐小公子长大了,成了个翩翩佳公子,徐颜思早已人老珠黄了。到时,恐怕那小相公会出轨搞外遇呐!
为徐颜思默哀三秒后,群臣立马见风使舵,纷纷腆着谄媚的脸,直呼皇上英明!
金蓄满意地眯了眯眼,大手一挥,命人拟定圣旨,选好日期,这桩婚事就这么一锤定音了。
只是,大伙儿有点不解。为何伟大英明的皇帝陛下,选定的婚期不是一个良辰吉日,而是一个宜破土、宜祭祀、宜出葬的晦气日子?
霸道冷酷的皇帝陛下才不管他们的疑惑呢,只斜睨了徐颜思一眼,慵懒地问了一句:“徐爱卿,朕赐的婚,你可满意?”
婚都赐了,日期都定了,还来问她满意不满意?
她就知道,这厮是故意的!这绝壁是因为上次的拒婚,所带来的报复!
徐颜思闭眼,平复心中的愤懑,镇定地回道:“臣无异议。”
实际上,徐颜思对这桩婚事并没没有太反对。毕竟她迟早是要嫁人的,现在只不过是“娶”了一个十二岁的小相公回家,相对那些嫁了人,就处处被夫家限制的女子来说,徐颜思觉得自己的婚后生活还是挺轻松自在的。
……
徐颜思刚从宫门出来,就撞上一双双暧昧、探究和轻视的眼睛。
平时若在皇宫留宿一晚倒也没什么,关键昨晚还是徐颜思的新婚之夜,而且重点是皇上没有翻绿头牌让妃嫔侍寝。
无怪别人多想,毕竟这主仆二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噼里啪啦燃烧的几率很高啊。
徐颜思心中坦荡,自不理会旁人对她的看法,目不斜视地从他们面前离开。
回到徐府,她暗暗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心想皇宫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是时候该找个机会把官辞了,就不用整天受那些鸟气,还能落得个清闲自在。
刚跨入门槛,小翠便迎了上来,一副见到救星的样子,焦虑地开口:“小姐你总算回来了!府里来个小丫头,一进来就把东院搞得鸡犬不宁!”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徐颜思的阔袖往东院的方向行去,“还有,小姐前些日子收藏的名家字画,都被那丫头给毁了。奴婢实在该死,没能及时护住小姐的东西……”
徐颜思打断她的话,问:“可查清楚那是哪家的丫头?”
恰好这时已经到达东院,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正站在屋檐下瞪着眼睛,望着从回廊款款而来的徐颜思。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男孩子那张青稚俊秀,好看到极致的脸。徐颜思心中暗叹,这孩子才这点岁数,就拥有如此出色的容貌,若再长几年,恐怕是迷倒京城万千闺中少女都不在话下。
唐千钰见眼前人一直盯着他瞧,心里有些别扭,随即想到这人还是他的“妻子”,不知怎的,他那白皙如瓷的小脸顿时微微地红了。
徐颜思不再看他,将视线转移到他身边的小丫头身上,这定睛一看,徐颜思只觉得眼熟,像在哪里见过。细细回想,蓦然记起去年在谢尚书的寿辰宴上见过,貌似是谢家最为受宠的千金谢颖颖。
徐颜思瞥见她华衣上的墨迹,眉头微微一皱。往前走了几步,果然看到主屋的地板上洒了一滩墨水,雕花木门上歪歪斜斜地挂着一副残破的山水画。
徐颜思心下一沉,直视谢颖颖,“不知谢小姐为何跑到徐府,还将徐府的书房弄得狼藉一片?”
是个聋子都能听出徐颜思的语气不大好。
那谢家小丫头张了张口,还来不及回答,一旁的唐千钰立刻抢先答道:“不关颖颖的事,是我……这些字画还有墨水……都是我糟蹋的。”
徐颜思怔了一下,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唐千钰如此护着那谢家小丫头,想来关系不简单,宁肯自个儿背黑锅,也不愿这丫头被人责骂。
小翠顿时急了,“姑爷你胡说什么,奴婢方才看得清清楚楚,分明是你身边那个小丫头捣的蛋!”
那谢颖颖怯生生地躲到唐千钰身后,沾了墨迹的白嫩小脸分外滑稽好笑,两颗黑葡萄似的眼睛好奇地打量徐颜思。
见到这样软萌讨喜的女娃娃,颜思就是心中有气,也不忍苛责她。蹲下身,朝小丫头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谢颖颖犹豫了一瞬,便迈着脚丫子来到徐颜思跟前。
“告诉姐姐,怎么来到这里了?”颜思揉揉她的脑袋,轻声问道。
谢颖颖指了指唐千钰,软糯糯地说:“来找唐哥哥。”
先前,将军府和谢家来往缜密,交情不浅,徐颜思也是有耳闻的,所以这对儿女相识也不奇怪。
只是,徐颜思有点疑惑,“你如何得知他在徐府?”
“阿娘说,唐哥哥成亲了,嫁到徐谏官家里。我就央求管家伯伯送我到这儿来。”说到这,她似乎有些得意,笑得开心极了。
这时候,唐千钰出声了,垂着头,低声道:“颖颖虽然做错了事,但看在她是我的好朋友的份上,可否不要为难她?”
真是好笑,她长这么大个人,怎么会跟这小女娃计较?
就在这个时候,一老者匆忙地闯入府来,当看到谢颖颖平安无事地立在眼前,顿时松了口大气,跑过来从徐颜思怀里接过女娃子,而后抬起头来时,视线不经意地划过门前的狼藉时,老者陡然一惊,惶恐地对徐颜思鞠躬道歉:“我家小姐给徐大人添麻烦了,真是对不住,是老奴失职了。回头老奴会禀报我家老爷,赔您一些新的……”
“新的?”小翠语气不善,“这些可是皇上御赐的,千金难买又独一无二的名家真迹,上哪去找新的来赔?”
那老者是谢家的管家,见自家小姐这次闯了不小的祸,顿时吓得冷汗直冒。
徐颜思见他一个老人家如此惶恐,也不好多加怪罪,挥挥手让他们回去,转身命人将那些字画收拾起来。
等谢家的人离开后,小翠拾起地上断成三截的墨锭,惋惜道:“这些好东西可是皇上御赐的啊,小姐平时都宝贝得紧,这次被那丫头毁掉了,小姐怎能如此平静?”
“不过一些死物罢了,”徐颜思看也不看那些东西一眼,淡淡吩咐道,“把这些都扔了吧。”
小翠惊得张大了嘴。
傍晚,一家人正在后厅用膳。
徐夫人瞧着自家女婿斯文优雅的吃相,越发对这个女婿满意了,虽然……看起来小是小了点,但是,你没听说过还有“养成”这个词语嘛?
她瞥了自顾吃饭的徐颜思一眼,咳了一声,说:“颜儿啊,多给千钰夹夹菜。”
唐千钰一听这话,耳根子红了一下,微微侧目,小心地觑了徐颜思一眼。
“食不言,寝不语。”徐颜思头也不抬地回道。
徐夫人搁下银箸,严肃地说:“千钰是你相公,你应该让他多吃点,把身体养好来。”才能早日洞房抱孙子嘛……
徐夫人没把心里的那句话说出来,可徐颜思是什么人?听到母亲前半句话,瞬间心领神会,有些无奈看了徐夫人一眼,然后顺从地夹了好几块焖烧肉送到唐千钰碗里。
唐千钰瞧着碗里堆成一座小山似的肉块,眉头微皱。他的表情落入徐颜思的眼里,便以为他不喜欢,刚想叫他不用勉强,就见他提起银箸夹起碗里的肉块送入口中,在徐颜思的注视下,他莫名有些紧张,肉块来不及咀嚼就匆匆吞了下去,然后,就这么噎住了——
唐千钰抓着喉咙咳嗽不止,白嫩的脸颊憋得通红。徐颜思见了,忍不住笑了,唐千钰抬眼,脸色顿时涨成猪肝色,更觉无地自容,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徐颜思为他倒了一杯清水给他润喉,一边拍拍他的后背替他顺气。
唐千钰平复呼吸之后,早已没了继续吃饭的胃口,起身刚想回房,就听到陈伯洪亮的嗓音在外厅响起——
“小姐,皇上派人传来口谕,邀您现在到流香湖游船。”
……这皇上真是好兴致,大晚上的游船。
下意识地看向唐千钰,却见他眨着眼,有些懵。徐颜思忽然牵过他的小手,微微弯下腰与他平视,轻声问道:“你可愿随我一道入宫?”
唐千钰呆了一下,两道眉毛纠结地皱起,看样子好像有点不太情愿。徐夫人见状,忙说道:“去一阵子就回来,不会逗留太久的。就陪颜儿去吧!”
皇宫,流香湖。
金蓄坐在张灯结彩,装潢奢华的画舫上,悠哉悠哉地饮着酒,直到半壶美酒下肚,仍不见徐颜思的到来。
他登时有些不耐烦,招来王喜公公问话:“怎么这么久还不到?朕的口谕你可是传到徐府了?”
王喜公公忙不迭地哈腰点头,正愁着怎么安抚皇帝陛下,就听到外面传来徐谏官进宫的通报声。
皇上心下一喜,忙撩开华丽的帘子,出了船舱去迎接她。还没等徐颜思走近,眼睛毒辣的皇上一眼就看到徐颜思身侧跟着一抹纤瘦的身影。当他们渐渐走近,金蓄看清那人的面孔时,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这厢,徐颜思拉着自家相公朝金蓄盈盈一拜,自动忽略这位心头窝火的皇帝陛下的脸色,只笑道:“皇上雅兴,邀臣夜间游船,臣荣幸之至,忽然想起相公好像从未游过船,便自作主张让他一道过来。”
王喜公公偷眼瞧了瞧主子那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暗想这徐谏官真是个胆大的,皇上在这个时候邀约游船,用意不言而喻,这姑娘倒好,竟还带了小灯泡过来凑热闹。
王喜公公正等着皇上发难,就听那徐谏官悠悠地补充了一句:“皇上宅心仁厚,想来不会介意微臣夫妇陪同皇上游船吧?”
金蓄被堵了一口,一时不好发作,咬了咬牙,强笑道:“怎么会?朕欢迎都来不及。”然后示意徐颜思和她那个见鬼的小相公上船。
画舫精致华丽,清澈粼粼的湖面上倒映着船灯光烛火,炫彩迷离。更有悦耳的丝竹声缓缓传来,在这样星月交辉的夜晚游船,倒真是惬意得很。
徐颜思扫了船舱里三个分别弹古筝,拨琵琶,拉二胡的婢女一眼,淡淡问道:“皇上为何不带上后宫的几位娘娘来游船?”
金蓄黑眸深邃,盯着徐颜思,魅惑一笑:“为何要带上她们?朕只想与爱卿二人,在这样美丽的夜晚,自由自在地在船上玩乐。”
此话一出,徐颜思置之一笑,没有答话。而立在一旁侍候的王喜公公忍不住汗颜,皇上这小算盘打得可真响,不是半夜约下棋,就是夜晚邀游船,现下又是一语双关的来了个船(床)上玩乐……这么高调,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王喜公公将视线转向唐千钰,这娃儿自一上船就一直在充当木头人,存在感低到不行。王喜公公看他拘谨地坐在徐颜思身边,即便听到那位邪妄狂狷的皇帝陛下公然调戏自家娘子,也是一脸平静,清澈纯净的眸子里透着些许茫然……
看他这副模样,王喜公公不厚道认为,果然还是咱们皇上与徐谏官最为相配。思及此,王喜公公屁颠屁颠地跑到船尾,不一会儿,便传来他的欢呼声——
“皇上,您快来看,前方升起一盏孔明灯!”
话音刚落,徐颜思头上顿时滑下无数条黑线,一盏孔明灯而已,值得这么大呼小叫吗!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金蓄这厮居然跟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似的,急巴巴地去了船尾一睹孔明灯的芳容……
恰在这时,突然又听到王喜公公传来一阵惊呼,皇上落水了!
这可真是把徐颜思给雷的,看个孔明灯也能落水,若是运气不好,被湖水给淹死了,这么奇葩的死因,金蓄倒是千古第一人了。
脑子在思忖着,身体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她纵身一跃,便跳入湖中营救那个被水淹得渐渐下沉的皇帝陛下。
唐千钰和王喜公公站在栏杆前望着在水中扑腾的两人,前者面色焦虑,后者悠然自得,正看得有趣。
“啊!皇上落水了,来人,快来人啊!”不远处的湖岸上,一身形婀娜的女子指着流香湖的人影尖声喊道,不多时,一群当值的侍卫便风尘仆仆地赶来,正要跳入流香湖救人,就见徐颜思拖着金蓄的衣襟,奋力地游上岸边。
想不到,这清清瘦瘦,手无缚鸡之力的徐谏官,竟是个深谙水性的游泳能手!
众侍卫想着,崇敬的目光便射向徐颜思的方向来。那体形婀娜的女子身着宫装,美艳妖娆,徐颜思认得,她是颇得圣宠的茅妃娘娘。
徐颜思上前给她行了礼,茅妃突然拉住她,“护主不周,你该死!”说罢,扬手就要甩颜思一个耳光,却被王喜公公喝住了。
“皇上体内积水过多,劳烦徐谏官过来为皇上清除。”
王喜公公这话说的很是及时,徐颜思借此机会脱离茅妃的魔爪。
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此刻躺在草坪上,一身水渍,湿答答的龙袍上还沾着泥土,就连梳得光滑整齐的头发也都散落下来,上面还夹杂着几根绿油油的水草,那模样,要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徐颜思蹲在他跟前,思忖着王喜公公口中的“清除”,究竟是个什么样儿的清除法。
王喜公公长了一双尖尖的贼眼,看出徐颜思的疑虑,顿时笑道:“徐大人,难道您不知道,这落水的人呀,需要的是人工呼吸……”
看王喜公公笑得面皮稀松的模样,徐颜思顿悟,今晚的游船不过是个幌子,这落水……才是重头戏吧?思及此,徐颜思微微一笑,转头看向茅妃,道:“这种事由下官来做实在不妥,正好,娘娘在这里,不如请娘娘为皇上做一次人工呼吸?”说完这番话,徐颜思敏锐地察觉到地上躺着的人身子微微一抖。
颜思忍住笑。
那茅妃深觉这是一个亲近皇上的好机会,顿时喜不自禁,看向徐颜思的眼神也顺眼多了。
正当她扭扭捏捏地走过去,蹲下身子,红唇就要贴上那冰凉苍白的薄唇的时候,金蓄猛然睁开眼睛,及时地“醒”了过来。
“你这是要干什么!”皇帝陛下此时虽是一身黑泥污土,但龙威尚在,这一声冷厉的质问,直把那娇弱的茅妃吓得后退两步,慌里慌张。
“上天庇佑,皇上龙体无恙,如此臣便先行告退了。”徐颜思说着,牵着唐千钰就要离开。
“等等!”金蓄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眼神暗沉,语气却是从所未有的虚弱,“徐爱卿,朕身子不适,需要人来照看。”
他这话刚说完,那见缝插针的茅妃急忙抢先说道:“皇上身体抱恙,臣妾心中难安,还是由臣妾在一旁伺候您吧!”
徐颜思也趁机说道:“皇上娶得如此贤妃,乃是我大金之幸。”说着,侧目看了看唐千钰,又继续道,“我家相公看着也乏了,微臣就先同他回府罢。皇上的龙体,就有劳娘娘照料了。”
茅妃点了点头,看着徐颜思的远去的背影,越发觉得这人挺明事理的。
待她的身影消失不见,金蓄的眼里终于浮现憋了许久的怒火,王喜公公见了,连忙退避三舍,心想这位没眼色的娘娘怕是要倒大霉了。
果然,金蓄大手一挥,立刻下了口谕将茅妃贬为最低等的常侍。
第六章风生水起
刘副将出来考核新兵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人群中身形纤瘦的少年。
走近一看,赫然发现他的皮肤竟如深闺的女子般白皙,一副孱弱之态看得刘副将眉头直皱,这让他想起民间话本里女扮男装混入军营中的娇小姐。
“你年庚几许?”
他本就生得高大威猛,浓眉下的一双眼睛犀利如电,出口的嗓音洪亮如雷,这番凶神恶煞的模样,顿时吓得队列中的青年人双腿打颤。
而那少年却直视着他,非旦没有惊惧,心中反而生出了那么一股亲和感。
他答:“刚过十三。”
刘副将大惊,“军中规定男子需过十五之龄才可入伍,你还这么小……你家人是谁,怎让你来从军了?”
这时候,站在少年身侧的青年男子出列了,他目光激动,盯着刘副将大声说:“刘大哥!你可还记得我?”
刘副将转头,仔细地端详这个突兀出声的男子。须臾,他纠结的眉毛一松,“你是唐将军的护卫?”
以前,唐岳山在军中是神坻一样的存在,他一生戎马,保家卫国,打得周边各国的君主向大金俯首称臣。他战绩辉煌,所有军兵将士没有一个不服他。而刘副将之前是唐岳山的门下,经他一手提拔,才有今日的副将之位……眼前的青年人越看越觉得面熟,唐将军的得力助手凌风,他应该不会认错。
凌风见刘副将认得自己,不禁有些高兴,指着身旁的纤瘦少年说道:“这是我们唐家的少主,大将军的独子。”
少年即是唐千钰。
刘副将身躯一震,想不到唐岳山那样孔武高壮的人物,竟生出这样瘦小的儿子,更没想到唐家灭门之后,唯一幸存下来的血脉,竟投身军营!瞧瞧这细嫩得跟豆腐花似的身板,怎熬得过军营的艰辛磨练?
既知道眼前少年的身份,刘副将自然也听说过唐少主入赘徐府的事。
于是,他劝道:“军营的生活不适合你,还是回去吧,唐家仅剩你一条血脉,万不能再受到伤害,要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
未把话说完,就被唐千钰冷声打断:“千钰不怕!爹爹说过,好男儿当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刘副将突地被他的坚毅冷静慑住,一时竟不敢小瞧他,于是,唐千钰就这样留在了军营。
起初,他不能适应军中的伙食。每每看见一大锅乱糟糟、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菜粥,实在下不去口。
他从小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吃得下这种粗糙的伙食?而且军营里全是魁梧健壮,粗鲁不雅的男人,每次训练完毕,一身臭汗淋漓,直接脱了衣衫就蹲在草地上吃大锅饭,唐千钰身板瘦小,跻身其中,差点被众糙汉子身上的臭汗味熏晕过去。
凌风见自家主子如此憋屈,有些不忍:“主子若待不下去了,凌风随时带主子离开!”
唐千钰摇头,提着箸子夹起一块烧得炭黑的猪皮,颤巍巍地送入口中……
身旁的小兵见他吃块猪皮都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不由嗤笑嘲讽:“这身娇肉贵的,何必跟咱们来从军?小子还是回家绣花去吧!”其他人听罢,顿时哄笑开来。
他眼睛通红,不堪受辱地垂下眼眸,小手却握成了拳。
刘副将在不远处看着,不禁摇了摇头,走过去呵斥众兵。
练箭的时候,队长分了一筒羽矢给每个士兵。一筒子的羽矢颇有些重量,那些身强力壮的士兵随手一拎就能提起来,反观唐千钰,吃力地把那一筒勒到背后,慢腾腾地跟在大伙儿后面,山路崎岖,他脚下忽然绊到石头,整个人就以狗啃泥的狼狈姿态摔倒在地上。
哄笑声又起。
凌风急步过来将唐千钰扶起,愤恨地盯着那些人,身子一动,就要去打架。唐千钰拉住他的袖子,低声说:“他们并没有出手伤我,是我忒没用了。”说完,他捡起散落一地的羽矢,费力地向前走去。
都尉在教导士兵射击之术。
待每个士兵成功地将羽矢发射出去后,便转过头来看着唐千钰,一副坐看好戏的模样。
果然,唐千钰那小胳膊小腿的,不管怎么用力也拉不开弓,听着周围明显的讥笑声,顿急得面红耳赤。
这时候,一只手搭上唐千钰纤瘦的肩膀,他惊了一下,猛地抬头,就见到一张略显阴柔,眉宇间隐隐透着股邪妄的脸——田都尉。
“不要急,我教你。”说着,他绕到千钰身后,双臂将他半笼在怀,举着他的手握在弓弦上……
只是,这田都尉粗粝的手掌在他腰间轻掐慢捻又是怎么回事?
唐千钰心中一怒,猛地挣脱他的魔掌,惊疑不定地盯着他。
田都尉顿时不悦,阴沉着脸,说:“本尉好心教你拉弓,你倒敢拒绝?”瞧见那少年面色微红,田都尉心中一荡,语气不觉柔了下来,带了些诱哄的意味,“就你这点力气,怎能上阵杀敌?不如跟着我,我会好好待你,保你性命无忧……”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除了唐千钰外,没有人听得见。唐千钰咬牙,愤愤地骂了声“不知羞耻”!
这四个字点燃了田都尉的怒火,双臂一捞,提起他的衣领,眯着眼危险地说:“本尉瞧得上你,可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信不信,本尉一个手指头就能弄死你?”
唐千钰脸色一白,心中惊惧,双脚奋力地踢打他。看着田都尉阴鹜的眼神,他脑海中蓦地浮起一张盈盈笑意,永远对他温柔可亲的脸。想着想着,他鼻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凌风见自家主子被田都尉抓着,一个飞身,就与他打了起来。田都尉没有武功内力,自然不是凌风的对手,不一会儿,便败下阵来。
这番折腾,引来了刘副将。
刘副将见唐千钰眼眶通红,晓得他定是在田都尉那里受了委屈。与田都尉共事多年,刘副将多多少少知道这个人的那点特殊癖好,就是喜欢生得好看的少年男子。
——俨然是个断袖。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