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一些文字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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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1月9日他又一次从傍晚醒来,两眼空洞地盯着天花板。他想他心爱的女人。她的手被谁牵着,她搂着睡的脖子,她躺在谁的臂弯,不重要了,不重要了。无人听见他的哀鸣,他的丧钟。他的世界正烧着大火,冲天的火光照亮黑夜,飘满漫天的灰烬。他见证了最美好的与最不堪的,一切都随风而逝,只剩残垣断壁,烧焦的木头和废弃的瓦砾。这世间有种极为美丽的花,路过的人都被迷住,成为她的奴隶。她点燃你的欲望与热情,并以此为食,直到你空虚枯槁,灵髓被吸食得一干二净。这正是她极为美丽的原因。1月10日Sometimesyouhavetobealionsoyoucanbethelambyoureallyare.绽放下午的生意总是很好,客人坐得很满,我只得坐在吧台位置,佝偻着身子看今日份的书。音响距离我只有三十公分,让人不得不担心我宽厚的肩膀是否挡住了声波的传播。一天没吃饭,满心欢喜地等待我的外卖,只有饥饿能让我意识到食物的价值,匮乏得到满足的过程令人愉悦。生活中的随机事件总会产生些蝴蝶效应,比方说我口腔中若有若无的爱马仕大地的味道,它不该成为我味觉的一部分,但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因为在岳阳的酒店里收拾行李的匆忙,因为回郑州突如其来的病痛导致行李没有及时的归位,因为我的电动牙刷跟沐浴露混放在一起,沐浴液泄露浸泡侵染了牙刷,随机事件环环相扣,发生得顺理成章。我在未来会爱上谁,也许跟今天点的外卖,喝的咖啡,看的电影都有直接关系,事件环环相扣又顺理成章,我只能认真用力地做好当下每一件小事,拥抱变化的发生,在未来抓住并握紧那个姑娘的手,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赞美与接吻。那是未来的事儿,此时此刻我需要认真地吃掉我的外卖。音乐随机到周杰伦的《枫》,一下子把我拉进悠远的回忆里。高二的元旦班会,那时周杰伦是天王中的天王,还记得那天月光清冷皎洁,晚自习不上了,大家兴奋异常,平时学习压力太大,片刻的娱乐都来之不易。讲台成了舞台,课桌们围好另外三面,桌面上堆满了用班费买的瓜子跟糖果。我被大家哄上讲台,唱不够不罢休。那天的气氛太好太好,我清唱了《发如雪》,跟另个男生一起唱《枫》。大家鼓掌打着拍子,唱得我如痴如醉。班会结束,是自由活动时间。有人点了蜡烛,一些同学围坐一起,欢声笑语,载歌载舞。我也坐在其中,不为别的,只因我喜欢的女生(班长)坐在对面。她看向我的目光温柔而炽烈,比烛光闪耀百倍。那是属于我的珍宝,与谁都不分享。1月12日比起“我是爱你的,你是自由的”,更喜欢“我是爱你的,我是自由的”。爱你时能全心全意勇敢付出,感觉难受时也能勇敢说不,甚至平静接受彼此的不合适,不生怨怼之心,自己永远是“爱”的主体。王菲《花事了》那句“让我感谢你,赠我空欢喜”之前,是“世界大,生命长,不止与你分享”。1月13日“是夜,宁静而深邃,圆月高照,洒了一地的皎白清寂。那月光有一种漠视人世哀喜的意味——几千年了,人世几多更迭,天若有情天亦老。也只有这月光,千岁如一朝,不动声色地观望人间戏剧,不笑也无泪,未生一丝皱纹。”“他颓然,顶着一头月光,一个人往夜色深处去。他感觉自己的天真使自己蒙了羞。”1月21日今晚的月亮格外温柔。月光洒满湖面,波光粼粼,晚风也很暧昧。我划着桨,水纹荡漾。你如此皎洁,害人不敢多看一眼。怕忍不住吻你,脱你的衣裳。时间静止该多好,贪恋你的眉眼流转。我慢慢地,慢慢地划着桨。1月26日静静心,念念诗。不谈情说爱,不欲拒还羞。赞美月亮,赞美人间。赤裸的无聊也是一种浪漫。1月27日高一时候,他所在的二班跟七班打了场班级对抗赛。七班卧虎藏龙,拥有四个校队主力,是公认全校最强。他们班个人实力不突出,好在敢打敢拼,也算强队一支。因为是七班的比赛,篮球场竟被围得水泄不通,清一色全是七班拥趸,看客声势汹汹,他们仿佛成了反派角色。大家头一次见这阵仗,真是被吓到了,畏手畏脚,失误连连。他在替补席看得心焦,眼看比分被拉开,大家因为紧张行动变得迟钝,体力却快速消耗,开始大口喘气。他也紧张得不行,手一直在颤抖。他终于被替换上场,比分早已被拉开。他唯一擅长的,是三分球。队友都失了斗志,球仿佛变得烫手,过了半场就纷纷传给他。他接球,调整步伐与节奏,起跳,出手。他只会三分球,也只爱投三分球。他在无数个傍晚与周末,一个人旁若无人地练习三分球。他喜欢看篮球划过优美的弧线,毫无阻碍穿进篮筐,伴随着残破篮网被球摩擦出的清脆响声。他最爱科比,却喜欢模仿麦迪的飘逸干拔;他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买了双不知真假的“麦五”,最经典的黑红配色。你好奇比赛结果?没有一波三折,没有奇迹逆转。他们班大比分惨败。他被校队王牌后卫严防死守,三分球七投一中。最后一球,对方抢到后场篮板,长传给王牌后卫。王牌推进极速,闪转腾挪,他狂奔追防至右侧三分线45°奋力起跳,只见王牌高高跳起,从容出手,球空心入网,一剑封喉。比赛结束,观众看了场不出意料一边倒的平淡比赛,也因为喜欢的队伍胜利而心满意足。他不觉得耻辱,只心想要是投篮的时机选择再好一些,空间再大一些,节奏再好一些,能多投进几个就好了。好在也进了一个,超远三分,离三分线两步,弧线非常漂亮。后来的很多年,他总是能梦见那道弧线。「二月」2月16日继续接着上午的讲——我对爱的观点。我喜欢毛姆为菲利普写下的结尾。经历过山车似的心念起伏,他向她求婚了。我相信菲利普与萨利能安心美满地走完一生。菲利普会是当地颇有威望与口碑的医生,萨利会是个温柔称职的妻子与母亲,他们也许会生七八个孩子。毛姆写菲利普不爱萨利,我想我懂这种感觉。我遇见过同样美好的女孩儿,也是我唯一想与之结婚的人。对她,我将不吝惜我所有的赞美和祝福,我感激她带给我的那么多美好。书中所展示的爱与我的理解有所偏差,我不认为菲利普对萨利的,不是爱。正如我不认为菲利普对米尔德里德的是爱一样。人与人的关系,不是简单机械的爱、恨、喜欢或者讨厌。粗暴的分类与定义只会害你失去对微妙的感受。更多时候,关系是模糊的,黏稠的,像油画颜料堆叠在画布上,呈现难以辨别的颜色。比如迷恋这个词。几个月前我迷恋过一个姑娘,我竟误以为是爱,闹了乌龙。我难以自洽,最后不欢而散。迷恋是喜欢吗?不是。是爱吗?更加不是。迷恋是自嗨,是愚蠢又自私的索取跟占有。看看周围,有多少人以爱为名却进行着卑劣地掠夺呢?是的,我确定「爱」是我的信仰,可我在信奉之时起了很大偏差——错以爱为标尺去度量别人。就像道德只能约束自己,用我定义的爱去要求别人,这就是耍流氓。爱只跟我有关,它是我手中的利剑,护我周全的铠甲,是我撒在大地最饱满的种子。待它破土而出,茁壮生长,庇护我,和并肩的人。我是爱的主体,我是爱你的,我是自由的。2月17日我心似舟,漂浮于无边的海洋。随着海风与洋流,随遇而安地栖息。见过缄默的乌云,见过繁星的倒影。爱一切澄澈与旖旎,爱每朵浪花的波光粼粼。2月23日“一个女人可以对给她造成伤害的男人原谅,”他说,“但是,她却永远不会原谅为她而做出牺牲的男人。”2月25日重获自由时我最想做的,趁一个潮湿温和的雨夜,去一个像柒那样的酒馆。喝一杯干马提尼,在这首歌里跳舞。累了倒地就睡,无所顾忌地,闯入某个女人的梦里。「三月」3月1日他跟她去音乐节。这首歌响起时,他终于鼓起勇气吻了她。这是个蓄谋已久的,热烈绵长的吻。舞台前有人点燃了红色的焰火,人们随着音乐忘我地欢愉和起舞。他捧着她的脸吻了很久很久。每当听到这首歌,他都会想起那天的朦胧月色,想起她嘴唇的柔软,想起恣意的人群,想起她留在自己唇上的,很久都不舍得擦去的口红。3月2日通俗情感领域里的答疑解惑,往往归结于一句“不够爱”。这是一种粗暴而野蛮的归因,也是一句正确无比的废话。它更像一种不经推敲的描述,一种批量生产的焦虑与怨恨。大千世界里的风花雪月各有各的动人与错位,若没有抽丝剥茧般的鞭辟入里,痴男怨女就只能在人性的迷宫中永世轮回。分手后,他失眠成了病,成了瘾。他再也无法安然入睡,枕边已没了她的气味。那是一种她独有的,闻起来像淡牛奶般的味道。天的同床共眠,他早已习惯与她相拥入梦。如今右手边空荡荡的,屋里也空荡荡的。他张望着天花板,静待今天的自己徐徐枯萎。3月6日16—17年我常一个人追着喜欢的音乐人各地跑着看演出,时不时回忆起某些不经意的瞬间。17年9月份,山形瑞秋在北京的演出,一个人坐绿皮车,找青旅,放好行李去往愚公移山。入秋的风很凉,我小心地看着导航,步履匆匆。来看演出的人都打扮得很好看,他们夹着烟握着酒瓶跟周围人寒暄,我只想往前挤挤好离舞台近一些。演出很安静,山形瑞秋意外地豪放性格,唱歌间隙总哈哈哈大笑。到熟悉的歌,台下的人会轻轻合唱,氛围很美,我全程举着手机录像到手酸。演出结束我匆忙逃离,我不属于这里,我不属于这个城市,一切都充满了陌生。这种陌生生出敌意,在我的心上轻轻地扎。完成了任务,回去的路上我怅然若失,那些陌生的人,陌生的围墙,陌生的出租车,陌生的路灯,连空气的味道都是陌生的。我已记不起当时在想着谁,我只能趁着夜色慌张地逃离,这里让人窒息。回到青旅那张还算干净的床上,我努力地闭上眼,逼自己入睡。3月9日看了篇蔡崇达关于香港的文章,内心有情绪暗涌。想说些什么,竟一时不知该听怎样的音乐下笔。很少去南方,那边的潮湿与高温让人觉得新奇又陌生,像另一个世界。回想起来的,都是些零碎的情绪和片段,任它们流淌在我人生的河流里,沉淀下去,成为我的不甘。腥味的空气,尖沙咀的路牌,逼仄却令人安心的住处,上坡与下坡,遍地的奢侈品店,聒噪急促的信号灯,传说中的重庆大厦,一蘭拉面与各种冰室,迪士尼绚烂的焰火,丝袜奶茶,太平山顶的夜景,小熊饼干,杜莎夫人蜡像馆。还有最让我窒息的,逆行着呼啸而来的,像吸血鬼一样的,一张张麻木冷漠的脸孔。我总是记得一些对别人来说微不足道的小事。充当基友跟他媳妇儿的电灯泡偷拍他俩的丑照;手笨系不好蝴蝶结被同行的喜欢的女孩子训斥;在一个公园的长椅上耗尽耐心听完建行打来的保险电话;去了最小最小的宜家,惊讶于依然能五脏俱全;迪士尼里看冗长的表演,她靠着我肩膀睡着;想去的店遍寻不着,担心她疲累建议放弃被骂没有立场;店最终找到已经打烊,被责骂和疲劳双重夹击,我竟依然不卑不亢连哄带骗地带她在附近找了家还不错的日式料理店。第一张桌子天花板滴水,我们换到第二张,我还记得那晚的青梅酒很好喝。是的,留在香港的回忆有快乐,有苦涩,有求而不得。就像当时向基友讨来的那只薄荷味的爆珠烟,叼在嘴里点燃,像模像样地抽,用大拇指笨拙地弹烟灰。联想到《志明与春娇》,拿起手机对着香烟跟垃圾桶拍下一张,至今还留在相册里,我的朋友圈圈里,我人生的河流里。也许终会步入大海,但我永远记得自己河流时的样子。3月11日那些未见过光的,被辜负的喜欢,害羞地潜入午夜。藏匿在酒里,写了又删的空白里,久不愿醒来的美梦里。你站在河对岸,一无所知地袖手旁观。3月17日忐忑的,心跳加速的,走钢索一般的试探。勇敢的,豁出去了的,赌上所有运气孤注一掷的表白。明月当空,星河闪烁,悲喜剧司空见惯。今天做了漫长又旖旎的梦。我在欧洲某个城市,是个学生。在一个维多利亚风格的破旧咖啡馆里遇见了她。无法跟你们形容她多有魅力,很幸运的,她是我的爱人。梳两条长长的辫子,皮肤白的耀眼,像油画里的天使。我们一起去大教室听课,去我简陋的房间做爱,去看了谁的演唱会。梦醒来前,我在瞬间跟她过完了一生。3月18日看完一本书,抬头已是这个时间。吹雪睡醒了,跳上桌子陪我熬夜。背对我,痴痴望着窗外,好奇它在琢磨什么。好的故事总是让人心生波澜,唏嘘感慨,柔软善感。之前有意写故事,总担心写不出什么来。故事无非几种结局,分开了,幸福了,苟且了。看书多了渐渐明白,好故事靠的是过程和真诚,世界有千千万万个人,就有千千万万种迷人的过程与真诚,用心去看和写,写不完。吹雪啊,陪着我,好不啦。3月20日睡醒,做了很冷清的梦。离家不知因为什么事骑车往东北方向走了很久,却去到经六路经七路的街景。夜黑透了,城市彻底静下来,万籁俱寂。行人寥寥,一辆车的影子都没有。只有一家意兴阑珊的ktv闪着昏暗的光,不远处几个卖水果的摊位。突然想回家,调转方向,掏出耳机线理顺,戴好。孤独地骑行着,不顾一切。3月22日有研究表明人的的脑部发育差异是非常大的,有一部分人要到三十岁左右才能发育成熟。近半年的经历让我有理由相信,我也许就是比较晚熟的人。那种突破临界点的感觉真的很奇妙,以前看不到的,看不清的,都慢慢清晰了,那种豁然开朗的感觉。3月23日看到一个讲探访印度拉贾斯坦邦的段落,想起中学时候被语文阅读理解支配的恐惧。一道题十五分,从未拿到过半数以上。“‘那洒在地上清冷的月光’体现了作者怎样的情感?”就像每晚准时而来的梦魇,穷尽脑细胞编织答案,换来的总是失望,挫败和自我否定。那时候是讨厌看书的,古诗词和文言文看得吃力,《荷塘月色》也只觉得文风古怪,咂摸不出那意境的美。最恐怖的要数“并全文背诵”这五个沉重如山的字。每次老师“宣布死刑”,大家都会异口同声地发出一声绝望的,祈求老师收回成命的“啊?!~~”。无奈只得趁着早读,跟其他同学一起叽哩哇啦地死记硬背。以致于后来,触景生情之时也能记起“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山下。”“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等残句断章,也能立刻明白“你在此地别动,我去买些橘子”的伦理哽,感叹曾年少无知,也感慨脑袋成熟得晚了些。若能以现在的头脑去再过一遍中学时代,我可能会舍下些溜出去打街机的时间,找个安静惬意的角落,捧着《红楼梦》《三国演义》《基督山伯爵》《简爱》《笑傲江湖》《小李飞刀》一本一本地读,写青涩而真挚的情书给喜欢的女生,练一手好字——将日记写在磁带的磁条上,盼望对方能发现我最隐秘勇敢的心思。不出意外地,我错过了一段美好。也正因为错过,美好才能毫发无伤地,背向我,时不时害羞地回一下头。「四月」4月1日你理解的自由,是什么?我暂时的答案:知晓自身生理与精神的边界与局限,知晓自己的可为与不可为。想听听你们的答案。4月24日“我向你保证,你吻的第一个女孩是爱你的,好吗?”“好。”她哭得更加厉害。我也一样,听到这样的话,我情不自禁。于是她吻了我,是那种我永远也不会大声同朋友们说起的吻,是那种让我此生所有的欢愉都黯然失色的吻。4月28日刚才跟朋友聊天,远在巴黎念书的她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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